香山这几天的天气不好,连续几天阴雨绵绵,再加上又是在冬季,寒冷的雨滴落在脸上如同针刺般疼痛。
自从当年的惨案发生之后,赵国强失去了一条腿,变成残疾人,妻子柳玉梅受到过度的刺激,住进精神病院。为了照顾妻子,赵国强辞去了原来在高中的工作,他在教育局的安排下,到妻子住院的精神病疗养院附近的一所小学上班,从一名高中教师变成了小学教师。
而他的住处也搬家了,不再住在以前幸福花园小区,而是搬到了靠近疗养院和他工作的小学旁边的一个小区。
新家虽然没有原来那么宽畅,但是位于一楼,方便行动受限的赵国强进出;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住,也用不上住那么大的地方。
学校方面知道赵国强的情况,没让他担任班主任,给他安排的教学课程也不多,每天赵国强朝九晚五上班下班之后,还有大量空余的时间到疗养院里照顾妻子。
然而,赵国强一个人在家还是太过孤寂,于是他买下了家门前一块大约20平方米的空地,改建成一个温室花园,平日闲着没事时,就在里面照顾些花草盆栽之类的,也让自己有些精神寄托。
冰冷的雨水浇落到温室花园的玻璃屋你这小子在学院做出点成绩,很多导师都很看好你,你却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要退学。让我劝劝你。”
赵飞晃然。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对他突然回家没感到意外,原来羊城学院那边跟他打过招呼。
“小飞,我知道你性子倔强,决定了的事谁也劝不了,你想回家就回家吧,不过,”这时,赵国强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好歹把人家带回来瞧瞧。”
“人家?”
“别装傻了,学院的领导跟我说,你在学院里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同班女同学。不承认吗?”
此时赵飞有些懵逼。提起同班女同学,不就只有上官燕红吗?看来羊城学院想要挽留他,还真是费尽心思,连上官燕红都抬出来。在家长面前,暗示他的儿子可能处有对象,这一招的杀伤力很大。
可是学院方面并不知道,赵飞之所以会退学,很大程度上跟上官燕红有关。
“爸爸,先不说这些,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妻子,赵国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情况不好,比之前更严重了。”
爸爸的话让赵飞心里揪了一下,他知道父亲不会轻易说这种悲观的话。
次日,学校周休,赵国强与赵飞一起去疗养院探望柳玉梅。
她的情况比起赵国强的轻描淡写还要严重得多。疗养院的护士介绍,几个月前,柳班梅还能认得人,现在已经认不出人了。她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失去女儿的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瞬间。任何人靠近她身边,都会她被认为是想要谋害女儿赵悦心的凶手,就连丈夫赵国强也不例外——而且她也认不出赵国强了。
“心心,乖。妈妈保护你,保护你哦……”
柳玉梅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穿着疗养院的病号服,抱着一个赵悦心小时候玩过的布偶熊,坐在凉亭里,像哄着怀中的婴儿,还哼起了摇篮曲。
此时赵飞正撑着一把伞,与父亲一起身处距离凉亭十米之外的草屏上。
雨水打得雨伞“啪啦啪啦”作响,但从凉亭传来摇篮曲哼声,却格外的清晰。
父子二人并没有去打扰柳玉梅,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强大的能力面对灾难和悲痛。让柳玉梅就这样沉缅于自己的想象世界里,未必是什么不好的事,至于她不用承受现实中的痛苦。
在疗养院待了两个多小时,向医生和护士了解了一些最新情况后,父子二人就回家了。
星期天。
天气放晴,父子二人带着鲜花去了殡仪馆,一起祭奠安置在那里的赵悦心。
然而在赵国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赵飞悄悄地打开了骨灰盒,取走了里面的一些骨灰。
对于陆烁那晚说过的话,赵飞一直非常在意。赵飞想要调查,当年陆烁帮助救世福音会偷运出境的那具女童尸体,到底是不是他的姐姐赵悦心,就必须先查明装在骨灰盒里的是不是赵悦心的骨灰。
又过了一天,周一。
由于已经是接近期末考试,学生们都进入考前复习阶段,这个期间也是教师们最忙碌的时候,赵国强分身乏力,赵飞也就不再给父亲添乱,选择了离开。
“其实你可以多住几天的。”赵国强对儿子的匆匆离去有些不舍。
赵飞没有正面回答。
他默默地把一张银行卡交到父亲手中:“密码是123456。”
“我不缺这点钱。”赵国强摇头,把银行卡推还给赵飞。
确实,赵国强自己有工作,有政府发给的补助,赵飞还定期往他的银行账户里打钱,他的经济能力其实并不差。
“就让我在家里留点什么吧。”赵飞把银行卡塞进父亲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