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钱妈妈被监管起来后，还能有谁可以管得住他？”
提到孙廷方，若菊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姑娘您不知道，他前几天还在府里对几个小丫头动手动脚的，真是……”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灵玥用力的甩下帘子，将心底涌上来的火气强压了下去，但脸上的黑沉却骗不过一旁的若菊。
“一会儿回去之后，让椿音去请宋妈妈过来一趟。”
苏灵玥从来就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儿。
之前对府里那些不忠的奴才是如此，现在对在外头嚣张跋扈败坏苏府名声的孙廷方更是不会姑息。
其实孙廷方在外头的胡作非为，苏灵玥并非一无所知。
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仅凭那一点半点的罪过，还真心不好拿出来发落。忍了这些日子，也实在是够了。
“另外，让莺儿出去问问莫管家，这些日子陪着表少爷出去的都是谁！”苏灵玥想起刚刚那一瞥瞧见的境况，孙廷方固然是跋扈不假，可若是没有旁边那几个小厮的凑趣附和，也撑不起那纨绔公子的气场来。
苏府在蜀川的名声一向是不错的。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治家都是极严。加上苏府的人事简单干练，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什么仗势欺人的捣蛋分子。
这样几代人经营下来的声誉，她可不能让一个拐着弯的混账亲戚给毁了。
毕竟，一个好名声养起来很难。要毁掉可是太简单了。
而这个世界，家族的名誉，和现世里的信誉度差不多，可是一个人发展的金字招牌。毁不得。
最重要的是，她想收拾那个混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他实在是闲的无聊。那么就给他找点事做吧。
“姑娘好。”自从正月间的那场面谈之后，这还是苏灵玥第一次正式的请宋妈妈过来。椿音惜字如金，只说是姑娘有事相请，故而宋妈妈一路上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见了面自然是更加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先冲着只手撑着炕几而坐的苏灵玥福了福身。
这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一些。虽然脸上还带着些孩童独有的稚气，但从那精致明朗的五官上，依旧能看得出未来的佳人模样。
只是眼前，总还是个孩子吧。
只是这位姑娘似乎此时心情并不太好，只微微一抬头。那清亮的双眸里扫出的厉色便让宋妈妈心中的那点子侥幸之心消失无形，情不自禁的敛容站好，不敢妄动。
“表少爷最近很忙啊。”苏灵玥抬手，示意一旁的若菊赐座。
对于宋妈妈，她并不想随意的去动她。
一来到底不是自个儿身边的人，这二来也是因为她想将宋妈妈培养成一颗暗子，以后进了伯府还有大用处，眼下若是太早的暴露，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对于苏灵玥的打算。宋妈妈也是很明白的。
所以这些日子，她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继续住在苏灵玥给她们安排的小院里，平素没有旁的事情绝对不乱踏出一步。
只是如今难得苏灵玥找她，一开口便是这样一句，实在让她有些发懵：“呐。表少爷的事情，老奴并不太清楚。”
宋妈妈不觉得暗暗叫苦。
这些日子孙廷方在外头花天酒地她也知道，连罗妈妈和戴妈妈也有些看不过去的和她商量过是不是要找表少爷说一说，但是……
那位小爷的事情，谁管得了？
钱妈妈之前能够板着脸到他面前开口，那是因为钱妈妈如何也算是夫人身边的人，多少表少爷还会给几分脸面，可是她们……
何况之前孙廷方会那么痛快的出手对付钱妈妈，还不是因为她管的太多了？
如今钱妈妈被关在院子里半步不能往外出，先前的那顿板子加上后来孙廷方每日派人的训斥喝骂，早已经让钱妈妈没了先初的锐气，如今不光是孙廷方，连她们几个都躲着，哪里还能指望得上？
有了钱妈妈这个现实的活例子在前，她们谁还会吃了雄心豹子胆自己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又不是活腻歪了？！
不过话说回来，孙廷方在外头折腾的事情，她可不信眼前的苏灵玥会不知道，还不是一开始什么都没管的纵容？
那么眼下又提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意思呢？
“听说妈妈伺候主子向来尽心尽力，这般敷衍，可不像是妈妈的作为呀！”苏灵玥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身为家仆，不能劝诫主子却还由着主子胡闹，妈妈也该管管了。”
孙廷方那里你插不上手，那那些跟在孙廷方旁边的爪牙呢，你这个管事婆子还摆不平的话，要你何用？
“还有，我听说表少爷身边有个丫头叫馨儿的？”苏灵玥停了停，不等宋妈妈开口便又继续说道：“我母亲这还没满周年呢，她便一身艳红的在府里晃来荡去，成何体统？”
“老奴明白了。”宋妈妈垂眸，这个信号很明显，也很直接——苏灵玥要对这位表少爷动手了。
“主子有什么行事不当的，多半都是做下人的无能，更有甚者，还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为了自个儿得赏赐，上赶着怂恿主子做哪些混账事的！这些人，留着只会是祸害。”苏灵玥很满意宋妈妈的态度，点了点头，才继续板着脸一脸肃然的继续道：“妈妈去吧，接下来几日可要辛苦妈妈了。”
“这是老奴的本分，老奴告退了。”
宋妈妈暗暗松了口气，陪着笑说了两句谦词正要退出，却又听到苏灵玥在上头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心中一沉的交代：“宋妈妈若是一个人辛苦顾不过来，罗妈妈也是个可用之人。”
罗妈妈？！
想到刚刚去请自己过来的椿音，宋妈妈心中难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若是这些日子自个儿有些什么动作，岂不是早就……
“妈妈留心脚下。”宋妈妈从房内出来，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却被身旁的一句提醒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是椿音，见到宋妈妈一脸惊愕，椿音却和没见到一般继续脸色平静声音轻柔：“姑娘说天色晚了，让奴婢送妈妈一程。”
看着她手里的灯笼，宋妈妈没说什么，便由着她在前头带路，自己慢慢的跟着往回走。
“你，和你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直到回头再看不到苍翠居的灯光，宋妈妈才压着声音开口。
“我记得，妈妈一向是不过问这些杂事的。”椿音的脚步未停，依旧在前头走得稳稳当当：“何况，如今事已定局，之前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对宋妈妈，椿音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后宅，像她和娘亲这样没了一家之主可以倚靠，又被得势婆子厌弃憎恶的家奴，别说是让旁人出手相助，只要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不作践她们去讨好钱妈妈，就已经是万幸了。
至少，宋妈妈虽然对她们母女很是冷淡，但至少没有落井下石。
只是没有之前的相处作为基石，如今想要亲切交谈，却是不能了。
“你们怎么能，夫人之前……”宋妈妈下意思的想开口指责一下，想到自己如今的立场，再想想以前在府里椿音母女的日子，她只得苦笑着将到了嘴边的恩重如山咽了回去。
“夫人对我们有恩么？”椿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妈妈，脸上浮出的轻笑让宋妈妈一瞬间感觉，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陌生：“是啊，我们原本并不是寿山伯府的人，原本我们以为，无论日子多么的艰难，夫人总不会弃我们不顾。”
“可毕竟亲疏有别，我和娘亲的不得夫人看重，被舍弃也是自然的。”椿音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看了一眼没出声的宋妈妈，继续道：“我们是生来为奴的命，怨不得夫人不把我们当人。可宋妈妈，我们总是有喜怒哀乐的，不至于真的如同软泥木桩那样的任人揉戳。”
“我没有那么多心思顾虑，只要谁把我和娘亲当人看，我和娘亲便向着谁。”
“说不定，她也只是在利用我们。”宋妈妈一下没忍住，这丫头还没被人诓够么？什么把她当人看，听着就好笑，有哪个主子会把奴才当人看的？
“利用也好，真心也罢，在后宅谁不都是这样的？”椿音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妈妈既然看得这般清楚，如今不也和椿音一样，成了姑娘船上的人？”
“妈妈，看在之前咱们认识一场，你对我照顾不少的情分上，椿音便多一句嘴，”椿音抬高灯笼，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宋妈妈：“咱们这位姑娘，要说好伺候也是个极好伺候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试探，只要处事规矩合理，她绝不会为难咱们半个字；可要是说不好伺候，那也确实是个极不好伺候的主儿，妈妈可看到了，如今偌大一个苏府，为何只有不到二十个丫头婆子？”
“可不是什么姑娘要进京，便发了慈悲让他们脱籍自谋生路了。而是因为之前那些人一个二个的心里不干净，想着些杂七杂八的心思，被姑娘一气儿全发配去了西北。如今，大约是没几个活口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