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演的哪一出?苏浅浅怀疑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左天远晕倒了!
酒鬼!活该!
骂归骂,当真视而不见,苏浅浅自认也做不到。于是甘心认命地过去把他的腿从电梯门间拨拉出来,再用力扳过他的身子,看见他左边额角一小块已经被磕破。左天远双眼紧闭,脸色十分灰败,嘴也紧紧抿着,苏浅浅吓一跳,赶紧推他。
“左天远,姓左的,你怎么啦,快醒醒!”
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苏浅浅一边鄙视,一边到楼下门厅喊来值班的物业人员,几个人一起把左天远抬起来,用他的手指打开他家门锁,抬了进去。
把左天远放在主卧的大床上,物业公司的小伙子笑道:“你哥哥怎么喝成这样?”
苏浅浅立仆:“谁,谁哥哥?”
小伙子看看她,眨眨眼:“左先生说过您是她妹妹……”
苏浅浅噎了一下,没有反驳,从法律关系上来说,他似乎……也曾经当过她的哥哥。不过她没有料到,不反驳的结果就是,酒醉人事不省的哥哥,被理所当然地丢给她这个妹妹照顾。苏浅浅气不过,人走以后去翻左天远的手机,想找个他的朋友或是下属过来,哪知道通身上下没有找到手机,不知道是不是酒醉以后丢了。
这可倒好,半夜三更的,打电话到他公司去喊人也没人在,苏浅浅看着床上昏睡的左天远,气恼地拿枕头拍了他一下。
更可恨的是,这厮兜里除了钱包、手机就只有车钥匙,大门钥匙也没有,门一关就打不开了。苏浅浅也不敢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有个好歹,她的罪过就大了。
看左天远睡得挺熟,苏浅浅到他家厨房里去翻翻,除了酒还是酒,没一点可喝的东西,硕大无比的冰箱里堆的满满全是未开封的胶卷。苏浅浅无奈,用椅子挡住大门,回自己那边换套居家的衣服,取来速溶咖啡,泡好了端着边喝边在左天远家里参观。
两套房子格局完全一样,方向相反而已,装修风格南辕北辙,左天远这边完全是走的现代派路线,以苏浅浅半艺术从业者的眼光来看,相当可圈可点,家具摆设一看就是高档货,质感美感都一流。苏浅浅知道左天远小时候就喜欢摄影,家里自然有一间设置齐全的暗房。在书房门口看见写字台上堆着的几大本相册,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放在最上面的一本翻看。
是一本纯风景的摄影集,看得出来是左天远自己拍摄的。打开封面,第一张照片的构图与色调就完全吸引住了苏浅浅,怒涛翻卷的海面上,远远隐现一座烟雾里的古老灯塔,一只瘦削的海鸟被夕阳映成红色,振翅朝着与灯塔相反的大海里飞翔,仿佛不可预测的海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吸引着它。
整个画面给人一种孤绝、倔强、不服输的感觉,这……这完全就是左天远的风格!苏浅浅定定地看着,心里不得不承认,仅此一幅照片,就能看出左天远在摄影方面确实具备天赋。
继续翻下去,这一本全是在海上拍摄的照片,海浪、云、夕阳朝霞、深浅不同的蓝、鸟、岛、船、灯塔,还有一个男人的影子。苏浅浅的视线落到这一面左下角一张照片上,画面是一只手里握着瓶刚开的啤酒,白色的泡沫从瓶口溢出来。拍的时候手时镜头很近,很明显是左天远的自拍,照片上写着几个小字:船过赤道,和kaka打赌连输五局脱光全身衣服,最后赢了这瓶啤酒,特拍此照,以资纪念。
苏浅浅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卧房里传来左天远断断续续的呻吟,她放下相册回去。左天远翻了个身,还没醒,只是用手按着咽喉,脸上拧着,象是很不舒服,苏浅浅帮他解开衬衣最上面的几颗纽扣,触到的皮肤却是那么烫手,她吓了一跳,摸摸左天远的额头,怎么发起这么高的烧!
再度打电话到物业公司求助,人家帮着请来了社区医院里的医生,过来一番诊治,结论是轻微的酒精中毒,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让一同来的护士给左天远输上液,然后朝苏浅浅说道:“以后可不能让你先生喝这么多了,虽然年轻,身体也禁不起啊!”
苏浅浅脸大红,喏喏地付过诊金送走医生,回来重新拧了块毛巾,擦拭左天远烧得通红的脸颊。
退烧药的药效还没上来,左天远昏昏噩噩的全身火热,下意识追逐着面颊上的清凉,脸随着苏浅浅的手微微转动,苏浅浅低声斥骂:“活该!喝死你才好!”
手腕就被左天远攥住,毛巾从苏浅浅手心里滑落,她空空荡荡的掌心,被他轻轻按着贴在脸上。
她的手,和心,一下子变得冰凉。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甚至十六岁那年,当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也不曾如此亲密地抚摸过他。
苏浅浅还记得那个突然发生的吻,嘴唇贴合在一起时,眼睛也离得那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左天远长而浓密的睫毛。只是轻轻一碰,他就象触电一样退了回去,夏日午后的阳光那么浓烈,他轻笑着对她说道:“什么样的妈妈就生什么样的女儿,原来你和苏雅一样,都是那么容易就让男人搞到手。”
十几年后的苏浅浅慌乱地站起来后退一步,昏睡着的左天远恍惚着睁了睁眼睛,朝向她的方向呢喃一句,翻个身继续睡着。苏浅浅长出一口气,离开卧房回到书房略显凌乱的写字台前,端起刚才放在这里的咖啡。
为什么让人不愉快的记忆总是这么难以磨灭?苏浅浅之后当然有过男朋友,也有过亲吻的经历,但是始终忘不了那一次青涩的碰触,那个盛夏的午后,那种冰冷的感觉。
两个小时以后打电话喊来社区医院的护士,拔掉输液管,看着左天远已经退烧,睡得也沉稳些了,苏浅浅才回到书房。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里,她索性把双脚蜷起来,反正也不困,就一本一本地翻看,把一撂十来本相册全部看完,意犹未尽地抿抿唇,在书房里四处张望,没找到什么可看的。实在闲得无聊,干脆扯过一张白纸,摸一只铅笔出来随手瞎画。
脑中一亮,她咬咬唇,笑着回忆了一下左天远的脸,然后把它画在纸上,那样皱着眉的痛苦模样,给他配上两个……哦不,三个攻,岂不是绝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一觉醒来胳臂压得酸麻,呲着牙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阳光已经照了满屋,突然想起床上的左天远,赶紧起来过去看看。
床上已经空无一人,被褥凌乱着,洗手间的门打开,全身□的左天远从里面走出来,他也没想到外头有人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对视的两人都哑口无言,苏浅浅呃啊一声调头就跑,冲进客厅的时候煞不住脚一跤滑倒,重重地仰天栽倒。
左天远在屋里听见动静不对,随手抓条浴巾围在腰上就赶出来,看着苏浅浅躺在地下直喘气爬不起来,他笑着伸出手去:“没想到昨天晚上真是你照顾了我一夜,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愿是梦!”苏浅浅咬牙切齿,拍开他的手,好不容易坐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左天远看情形不对劲,双手握住她手臂轻轻把她提起来,扶坐在沙发上:“有没有摔着哪儿?”
“没,没有……”
苏浅浅没怎么敢多看左天远,他□着的身体实在……实在是很养眼!深色皮肤上沾着的水珠还没有擦干,正在往下滑,一滴又一滴地滑进黑色浴巾里……
“咳咳!”苏浅浅假假地咳了两声,“你好了,我也该走了。那个……我看你钱包里没有现金,昨天晚上医药费是我垫的,我单据放在餐桌上,你记得把钱还给我。”
左天远笑着点点头,苏浅浅站起来往外走,逃也似地离开a座,回到自己家里,累得出了一身汗。
逛街的计划被这个突发事件打乱,苏浅浅洗个澡在床上补眠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意犹未尽地醒过来,换上衣服出门。
第一站直奔商场。她收到的消息,今明后三天某品牌有迎新促销活动,她早就看上了这个牌子的一件大衣,一直嫌贵没舍得买,这次促销能打六八折,算算省了不少钱。只是通常这种促销活动都要赶早,稍迟一步,好货就被抢光。
果不其然,苏浅浅杀进商场上到三楼,从挤破头的人群里钻进去,抓着忙得脚朝天的销售小姐一问,那件大衣她中意的颜色和尺寸已经没有了。
真是悲剧啊悲剧!
苏浅浅哀叹着,不免捎带把左天远又埋怨一通。可是新年到了,按照多少年的老习惯,不管怎样每到这个时候总要给自己买上一身新。于是继续在人群里挤,大包小包走出商场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过年总能激发全体中国人无比强烈的购买欲,已经这个钟点了,甚至连快餐店里还都满满的是人。苏浅浅原想随便吃个汉堡解决晚饭问题,奈何转悠一圈愣是没找到位子,拎着东西实在是累也不想走路,最后只好走一段路去附近一间常去的牛排馆。
这间“亨利之家”是本地颇有名气的牛排馆,建店时间很长了,苏浅浅工作以后是这里的常客,和大学好友约会见面的时候经常选在这里。她点了常吃的几样菜,拿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示有范季伦的未接来电,一共两通,刚才没有听见。回拨过去,范大boss没有别的事,只是关心一下下属,顺便问她有没有吃晚饭,如果没有的话……
“我已经吃过了,”苏浅浅立刻笑着回答,“谢谢范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