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 混沌的车开到了山海别墅外。
见季尘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保安就放行让他们进去, 顾月离转头问：“季大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想想觉得很棒, 他又邀请, “一起去吧, 小包子人很好。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
混沌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凤凰、獬豸、九尾狐、白泽、大貔貅的味道，他没准备自己自投罗网, “不，我不去, 只是送你进去。”
从大门到黎秦的别墅, 还有一段距离，步行至少二十分钟。
“哦。”顾月离有点失望，但很快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恢复过来, 他专注地注视外头倒退的风景, 突然说，“这里环境真的不错呀, 不然我也搬进来, 跟小包子做邻居……”
顾月离的话还没说完, 混沌突然踩下刹车，惯性原因, 顾月离整个人往前倾, 因为绑着安全带, 才没撞上去。
顾月离吓了一跳，“季大哥？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急刹车？”
“不行！”混沌转头，冷意开始不受控制蔓延，语气带着强硬，“你不能住这里！”
“啊？”顾月离呆了呆。
“你不能搬来这里！”混沌一字一句地重复。
顾月离被混沌的表情吓到，手指抠了抠安全带，下意识问：“为什么？”
反应，有点太大了吧？
季大哥是……怎么了？
看着顾月离的神情，混沌察觉到自己失态了，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表情缓和下来，气息也敛了起来，“这里不安全。”
搬出昨天的新闻，“曲幽的别墅昨天不是就突然塌了吗？幸好她及时跑出来了，才没事。”
“对哦！”顾月离笑了起来，伸手拍拍混沌的肩膀，“原来季大哥是担心我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可怕，我都吓到了。
哈哈哈，其实我就是说说，真的要搬过来，估计也麻烦，经纪人跟茜茜都离得好远。”
摸了摸下巴，他继续盯着混沌，半晌感慨道：“说起来季大哥如果有了孩子，一定是严父那种，眼神一凶，脸一放，就能把小孩吓哭。”
仰起脸思考了会，顾月离笑得开心，“我就不一样啦，我肯定是慈父，天生笑脸呀，哈哈。”
混沌听完，猛地握住顾月离的手，逼近他，声音沉了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啊。”顾月离感觉到了压迫，默默往后退了一点，背靠在车窗上，“我就是顺嘴做个对比啦。”他顿了顿，有点尴尬地笑，“那个季大哥，你能离我远一点吗？……这样有点奇怪。”
混沌眼底闪过飞快闪过一丝痛苦，松开了手，“抱歉。”
“没事没事。”顾月离干笑了两声。
混沌默不作声。
气氛有点尴尬啊。
顾月离忍不住看一眼混沌，又再看一眼。
今天的季大哥，真的很奇怪。
到底是怎么了呢？
混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顾月离说：“月离，我就送你到这里，你下车走过去吧。”
“啊。”顾月离愣了愣，反应过来，他又应了一声“好”。
解开安全带，顾月离打开车门，下车后又弯下腰，“那我走了，季大哥你慢点开车。”
混沌察觉到突然靠近的白泽气息，脸色微变，他匆忙对顾月离说了句，“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再来接你”，就踩下油门，掉头离开。
混沌把车开出山海别墅，上了高架桥，又往高速开。
白泽的气息如影随形。
沿着一个岔路口下了高速，靠边停下，混沌下了车，手插在口袋里，“出来吧，跟了这么久。”
“就是来打个招呼。”白泽从空中落下。
混沌冷笑，“当年的事，我可没忘。”
“然后？”白泽的脸放了下来，声音带着斥责，“雨神牺牲自己，挽回大地苍生不灭，但你在他死去以后又做了什么？暗算应龙、麒麟、饕餮的事不算，毕竟当时的灾难，就是因为他们打架时不小心放出魔物引起了，但后面你故意引来天火烧毁建木神树呢？
之后你又挑拨共工跟祝融的关系，导致他们争斗不断，后面你也看见了，共工撞倒不周山，女娲为补天耗尽心力，从此避世。即便到这里，你也还不消停，又去挑起第二次神魔大战，还引诱穷奇去投奔魔族，死伤无数。
你失去雨神，就成了疯子，要让世界为雨神陪葬，对吗？”
“我是疯了。”混沌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凶兽气息暴涨，大地剧烈抖动起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树木晃得厉害，“凭什么我就要失去爱人？饕餮、应龙、麒麟闯下的祸，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
“呵，为什么要烧毁建木？因为我要应龙、麒麟、饕餮付出代价，我要他们死！”混沌大笑，却笑得苦涩，“还有女娲，你当她有多好？我去求她，求她为月离重塑身体，但她给我了什么回应？她说这是天意，是安排！去他妈的安排！
所以我也要报复她，她不是最在乎她捏出来的那些泥人、最在乎这天地吗？那我就毁了它！”
混沌笑着笑着，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至于……至于穷奇，他就是一个笨蛋，我让他去，他就真的去了，自己完全不会动脑。
而且最后又想背叛魔族，你说他不死，谁要死？只能怪他太蠢了！”
白泽摇头，“你真是无可救药。”
“那又如何，我会变成这样，是你们逼我的！”混沌手抬起，不远处一棵树拔地而起，“白泽，你想抓我吗？”
他轻蔑一笑，“你是抓不到我的。”
白泽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变成一排锋利箭头的树，“我不是来抓你的，不然就不是我一个人来了。”他跟混沌一样，也不善打架。
硬要比较，他比混沌还差一点，只是他掌握了混沌的致命弱点。
“那你来做什么？”
“魔族。”白泽说，“魔族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混沌拍拍手，往后倚在车门上，“白泽，你是老年痴呆了吗？我刚刚才说过了，我最恨女娲创造的这些人类，还有现在这个世界，我想毁了它——魔族的存在，正好可以达成我的心愿。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已经找到了雨神。”白泽凝视混沌的眼睛，“你想让他看着自己生存的世界被毁灭吗？”
“没关系，毁了就重建一个。”混沌眼神温柔起来，“等月离摆脱了生死轮回，恢复记忆，我就带他离开。
曾经的大荒时期，没有人族、没有魔族，没有所有碍眼、碍事的东西，不是很好吗？”
“雨神不会快乐。”
“我会让他快乐起来。”
“你怎么不明白，当年雨神选择牺牲自己来救苍生，就是他有大爱，你毁了世界换回他，他会开心吗？不会的。
而且，你还准备伤害他最重要的朋友——你想从小貔貅身上取走神格，对吗？”
混沌沉吟了一会儿，“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伤害春神的孩子。”他摇头，崩溃道：“可是没有办法，我不想再眼睁睁看月离跟别人在一起了！”
万年前，麒麟、应龙、饕餮打架，不小心放出了魔物，那魔物落入山川，污染了大地的水源，要除去魔物，唯一的办法，就是替换天下水源。
这件事唯有雨神做得到。
于是女娲抽干了江河湖海的每一滴水，而后雨神以身为祭，为干涸的大地重新注入新的水源。
那时还没有轮回，混沌以为雨神就此消失，从此陷入疯狂。
是春神花费千年，一点点凝聚起雨神的魂，又在轮回建起后，将它放入轮回。
这件事，直到第二次神魔大战时，春神终于见到混沌，才告诉了混沌。
然而春神也告诉混沌，雨神的魂魄不稳，经不起他上古凶兽的气息，他如果太过接近，又和人类身体的雨神发生亲密的关系，雨神会死。
整整三千年，他一次次看月离跟别人在一起……生老病死，欢乐哭泣，全部跟他无关。
他已经受够了！
“季尘。”白泽看着混沌，神情严肃且认真，“我只再重复一件事——雨神万年前，跟春神是挚友，如今转世为人的顾月离，很喜欢小貔貅，将小貔貅当成挚友，你已经因为一个过错，害死了春神，如今你如果再伤害小貔貅，雨神恢复记忆，一定、一定不会原谅你。”
白泽的长袍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你知道我的能力，我说的，就是事实。你不愿意告诉我魔族的事，没关系，我们自己查。
但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别碰小貔貅，别来妨碍我们。”
—
另一边，黎秦别墅。
顾月离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特别拘谨。他有点尴尬，又有点不知所措，都想跑厕所了！
“小包子！”见包晓云端着果汁朝自己走过来，顾月离像是见到救星，声音高了好几度，他一把抓住包晓云的手，也不管旁边对他使眼刀的黎秦了，“快快，坐下，坐下。”
将手里的果汁递给他，包晓云问：“你怎么了？”
顾月离飞快扫了一圈周围，凑到包晓云耳边，跟他咬耳朵，“你家怎么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谁啊？这么多人里我就认识你跟黎秦，黎秦还不理我，我刚才超级尴尬的。
而且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啊，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我长得很奇怪？虽然我是没有他们好看，但我颜值也和能打吧……”
他犯老毛病了，又是一口气丢出一堆问题，唠叨个不停。
“停，先暂停一下。”包晓云又往他手里塞了快蛋糕，“先吃点东西，慢慢说。”
九尾狐“咔呲咔呲”咬苹果，忍不住感慨，还是当年的雨神。
其他神兽听完顾月离的话，也同时涌起一模一样的想法。
“你还真没——”梼杌比较直，他脱口就说，但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就被凤凰捂住嘴，拖到角落。
顾月离一手拿蛋糕，一手拿果汁，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嗯？”
“没事。”黎秦说，“这是他们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
这会凤凰跟梼杌已经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就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那种。
“他刚才那句话，是跟我说吗？”顾月离又问。
“不是。”九尾狐说，“那是他跟凤栖说的，你看，他们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顾月离：“……”
包晓云歪了歪头，审视的目光落在黎秦跟九尾狐身上，眼神写满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黎秦摇头，九尾狐从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塞进身后麒麟嘴里。
然后无辜地继续啃苹果。
包晓云：“……”
真是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