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自那次犹豫过后,玉如轶还是将有关陶白钱庄与杨府的情报告诉了沈骞翮,不过与他料想的情况一致,按照沈骞翮所在的落脚处传去后,还真真是铁定的杳如黄鹤,根本不曾有过一点回声。

这让玉如轶十分心焦,不仅是在质疑自己此举的正确与否,毕竟自己下意识就将沈骞翮划入了可信任之人的范畴内,这样的石沉大海,便更是让玉如轶莫名有些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沈骞翮每日一副沉沉欲睡的样子,若不是那人道行过高,便是那人真的不能成事。

不过有公良世家的人在他身侧,应该……应该不会出大乱子罢。

毕竟人是朝廷派来到镇江府查案的,虽然甚么忙也不曾帮上,但若是出了甚么差错,问罪到才将案子后续种种处理好的自己头上,新账旧账一齐算下,那玉氏便再无翻身之日。

看在沈骞翮曾与玉笙寒交好的份上,玉如轶替他拦了朝廷那边的重压,能拖一天算是一天。玉如轶这厢真真也算得上是仁义至尽了,毕竟那人不让草草结案,但又不言如何破局,再这么僵着,只怕任何人都不好过。

自杨府灭门案已是过了两月有余,也就在玉如轶刚把消息送出去不久后,陶白钱庄就莫名起了火。加之会天大风,火势甚炽,玉如轶只觉糊味都跑到了镇江府。

当然走水不是甚么稀奇之事,镇江府下设几城也隔三差五也有走水之事,但自己刚查到杨府的事,陶白钱庄就没了,这样的巧合,玉如轶接受不能。

杨府的帐目是否就此葬入火海 ?所谓的真相是否就此掩埋?陶白钱庄是被迫卷入了这件事中,还是本身与杨府之间就不干不净?

还有,为甚么杨府要将帐目先于七月十四几日寄去陶白钱庄?

玉如轶全然无从知晓。

一想到这些无从下手的问题,玉如轶便头痛齿亦痛,每每一撩鬓角,就要落下几根银丝来,他不过二十余岁,离而立之年还差了几年,就这样生了白发。

玉如轶盯着手中断发,倒在椅上连吁几声,似要将这些年的愁苦一并叹完——若是自家堂兄在此,定能知晓该如何出手破阵。

当年自己少不更事,还嘲过玉笙寒日益渐繁的华发,那时的玉笙寒难得笑了笑:“幺儿,世事浑浊,人生无常,若发白一根能明一片君子之道,救得天下众人,那玉某甘愿一夜鬓发皆去,化作老态。”

“这如何使得!”玉如轶趴在玉笙寒的腿上直摇头,“堂兄本就是君子,自然所为亦是君子所为,何必如此折损自己?世上贤能之士千千万,天下又不是必须堂兄一人来救。”

“是么?幺儿这样说来,那倒是我愚了……”

玉笙寒的后半句是甚么?玉如轶无论如何都记不得了,近日繁杂堆积,每每思索旧事,就会引得他出满身冷汗,胃也会随之跟着绞痛起来。

万怀殷其实已经进到这书房中很久了 ,见玉如轶一脸愁苦样,只恨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于是就低声一唤,将玉如轶暂时拉出无边苦海:“少爷。”

“你来了啊,何事?”见自己已是纠正过数次,可万怀殷依旧是不能改口,玉如轶索性也就听之任之了。

“……有两件事急需上报。”万怀殷欠了欠身。

玉如轶又揉了揉眉心,勉强坐直了身子,端起了茶盅,这才发觉杯中早已是见了底:“让我猜猜,是否为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也不知算不算,卑职不知该如何说,也不知该……”

“你说便是 。”玉如轶将杯子放了回去,目光停在万怀殷的身上。

万怀殷低下头,踌躇一阵还是咬咬牙说出了口:“第一件……玉大人,玉大人回去复职了。”

“甚么?我堂兄?他回来了?”玉如轶瞳孔剧烈缩起,猛地起身,尖声叫道,“甚么时候,他任甚么职?这是甚么时候的事情?”

“不久之前……在陶白钱庄大火后不久……是右丞一职。”

“……第二件事,”可惜玉如轶的激动之情还未持续半柱香的时间,就被万怀殷剩下的话毁了,“那具无名尸被盗走了。”

杨府中的无名尸也就两具,一具乃楼北吟的,一具迄今不知名姓……因楼北吟并未有家人亲属,也就随着礼节一齐下了葬,怎么还生出这样的事来?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要一具腐尸做甚?玉如轶一时间血往上行,胸满而不得息,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就在闭眼前的一瞬,他看见满面惶恐飞身过案接住自己的万怀殷,同时也想来了堂兄的那后半句——

“……官服在身犹如身抗巨鼎,天下二字只会更重,也许玉某真的是,背负不能……”

……

钟不归能找上自己,顾禽荒一点也不觉意外,毕竟顾氏也属名门望族,这样历代为官且能在京城站住脚并且生根的,想来也不是甚么等闲之辈。

钟不归想拉拢顾氏,也尚在情理之中,早些年不结纳,晚些时候也会笼络。

只是顾禽荒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不仅自己拒绝不能,还拉了“无辜”的沈骞翮下水。

其实现在想想,所谓的名高引谤一词,是顾禽荒在瑞和三年时学到的。

瑞和三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某夜里,当顾禽荒的父亲前某任户部尚书顾徽怀抱着一名幼婴归府时,他便得知他自己往后的人生,可能不会那样平静了。

之后的数年里,随着那个婴孩的慢慢长大,顾徽开始将他偷摸着送往各处寄养,也不知在躲避甚么,这样使得整个顾府长久都处于一种杯弓蛇影,诚惶诚恐的状态中,就怕藏在暗处的某些人一日敲门,带走了那孩子。

后顾徽革职被贬,由于积郁成疾,病死途中时,留下遗言还是让顾禽荒保护好那孩子,不能负了老友之托。那位老友,姓卞,名筝,是松江人氏,早年行走江湖,偶然与顾徽相识后成为至交,虽二人不在一处,但经常通信往来,情谊浓厚。

而卞氏一族却不幸于瑞和三年被鬼外子灭了满门,但关于鬼外子为何要灭卞氏,自家父亲为何要不顾一切救那婴儿,而那婴儿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接连疑惑,顾禽荒一次未问过,顾徽生前亦不曾提起。

而那孩子,名唤元桃。

他应该叫卞元桃,而非元桃。

待顾禽荒大一些,也顺利入仕为官后,他想到的最简单的护住那个孩子的方法,就是送了他去了南院,这些年契而不舍寻元桃的人,再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将要保护的人送去了一处污秽之地来遮人耳目。

所以每每顾禽荒去往云韶筑时,大多时候的心思还是在元桃身上的,日子久了,顾禽荒觉得自己看元桃的眼神也变了,有时觉得不管宫鎏儿在自己身下弄出甚么花样来,都比不上元桃低头为自己暖一注酒时露出的那段脖颈。

甚么也比不上元桃小心翼翼地唤自己的那一声顾大人,他垂下头时的嘴角的那一抹笑,甚至是他进屋收拾自己与宫鎏儿整下那些狼藉时的竭力掩饰的羞涩。

明明二人也并无深-交,但不知为何元桃的一颦一笑总是让久经风月的顾禽荒有些分心。

三点两株桃李树,红与白,满枝丫,想与他,想与他……还是……算了罢。

顾禽荒,还是算了。

疯了,真是疯了,定是得了疯麻病,还是……医不好的那种。

本以为年岁就这样过了,自己就这么看着他也好,也许在不久的来日便可将卞姓还给元桃,可顾禽荒担忧的还是来了——数月前的一日,钟府突然设宴,百官必到,那日不巧的是元桃身体抱恙,顾禽荒心境悲郁,将宫鎏儿应付得匆忙,差点教他察觉出了异样。

所以待顾禽荒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那边,这厢他本也想着是速去速回,所以正当他正一杯杯灌着酒强按捺心神之时,却没想到被钟不归主动与自己搭了腔。

还提及了最顾禽荒最不想提及的一事。

只见钟不归举着酒杯踱步而至,眉峰与薄唇在酒水与人声的映衬下生动万分,只听他晃着酒杯,缓缓道:“顾大人甚忙,许久不得一见了。”

“劳烦钟大人记挂。”顾禽荒忙弓身回礼,脑海中却依旧惦念着在云韶筑小间里发着热的元桃。本以为钟不归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客套,却没想到他向前了几步来至顾禽荒身侧,与他耳语——

“那个卞家的孩子,在你那处吧。”钟不归压低了声,带着种冷清的压迫之感,“顾大人定是清楚他家灭门一事是与朝中某件秘事有关罢,想让他活命么?不如改日……与本官来谈谈?”

白日指天青,酹酒无丁宁,似是恍惚间的意兴遄飞,人影重叠,杯觥交错。

顾禽荒觉得那天的日头有点晃眼,他抬手挡住了光线,朝钟不归回看微笑:“自无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初次提及云韶筑,宫鎏儿,卞元桃是在第三十六章。

下章还是沈跟公良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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