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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分白昼和黑夜,时间仿佛停滞在了一般,人朝着无尽头的终期而去。信念,混着眼泪和汗水,成为远处的微光。

最后一次被重重扔回到囚罐,殒奴浑身是血,无法动弹。他只觉得眼里有白色的光晕闪过,他与非河换了衣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嘱咐他:去陆府,找陆幽幽!

殒奴履行了他的承诺,他用非河的身份,连胜数场,获得了释放的机会。殒奴将用命搏来的机会,给了非河。

快一点…再快一点…

冷风刺骨,单薄的衣衫破烂不堪,他的血腥气还在,长街上,非河拼劲全力奔跑,路人投来诧异的眼光,非河脑中不断划过殒奴气息奄奄的模样,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一阵风,可以立刻搬来救兵,带他离开……

孟府兰苑中,孟韫看着榻上病弱的妻子,眼角濡湿。

大夫刚刚来看过,说孟夫人时日无多了,苦撑了这些年,这一日终于要到来了。

孟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孟韫忙掩了掩眼角,擦掉眼泪。

“长沐…”孟夫人看着丈夫,轻轻开口,“青儿呢…最近怎么未见她,她可是病了,还是惹祸了……”

孟韫握着孟夫人的手,强忍内心的悲凉之意,笑道:“她最近被宁公主留在宫中,作伴去了。”

“这样啊…”孟夫人动了动身体,不知道为何,她感觉自己最近身子轻松了不少,大概身子是要好转了。“青儿年纪小,性情又顽皮,但她年纪小,你们父兄要多照料她,不可让她受到伤害。”

孟夫人的话,直戳孟韫心中,有那么一瞬,他觉得榻上的妻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理智想来,她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执素,你可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着去…”孟韫看着孟夫人,眼神中露出温柔目光。

孟夫人虚弱的笑了一下,对孟韫说:“怎么…你这是要我交代后事吗?”

“胡说!”孟韫不悦的皱了皱眉,心中被撞击一般痛了一下。

“我啊,还要好好活着呢。”孟夫人反手握住孟韫的手,眸光温柔似水。他们少年相识,相识时,他的手苍劲有力,而如今,这手上皮肤松弛,半生相伴,却在一瞬老去,不可追及,“我还要看着,青和和青夕两个孩子成家;还要跟你,白头偕老呢…”

“执素…”孟韫强忍住眼泪,温柔的摸了摸妻子的额头,宠溺的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到那时,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孟夫人轻笑一声:“你可是孟太傅,哪里会陪着我游山玩水。别人都说,孟大人不理尘世,其实我知道,长沐你心存大志,蛰伏待发,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不变……”

孟韫喟然叹息,轻声道:“知长沐者,唯执素也。”

若鸿在外堂伺候着,听到了主人之间谈话,她看似波澜无惊的脸上,不知为何,爬上了一丝古怪的悲伤。她握紧双手,忍住内心的翻涌。

孟夫人只清醒了一会儿,便又昏沉睡去。

孟韫将孟夫人交给若鸿,着了轿撵,便匆匆离开了孟府。

轿撵匆匆而行,往禁宫方向,管家老周,恭敬有礼,但心中却犯了嘀咕,不知孟韫为何这样匆忙的入宫,老周不敢问,只能做了安排,一路跟着。

迎面而来一群人,匆匆而过,阻拦了轿撵的行进,孟韫在轿撵中问了一声:“什么事?”

老周打量了这群年轻人,应声道:“老爷,看上去,是陆府的府兵。”

衣衫褴褛的少年,带着一个红衣女子,红衣女子身后跟着府兵,在喧闹的坊市中 ,鱼贯前行。女子英气十足,但满脸焦急,她急不可耐,似有救命的事……

陆幽幽在府中,穷极无聊。送去孟府给殒奴的东西,都被他尽数退回,她恼羞至极,可这种情愫,仿佛会发酵一般,她站着的时候想他,坐的的时候想他,梦里也会想他。她甚至差人去孟府探听过,孟府人说殒奴并不在府上……

非河来报,殒奴求救时,陆幽幽起初并不相信,一个被陆家卖掉的马奴,一定是诓骗自己涉险的。可非河跪在陆府前,生生将额头磕出了血,陆幽幽才觉得不好,她脑中的想法便是,若是假的,为殒奴涉险也无所畏惧,若是真的,殒奴定然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在苦苦等着自己施以援手,想到这里,陆幽幽顾不得真假,随着非河而去……

陆幽幽到过打奴场,还在席列上当过看客,还为打奴下过赌注。

只是她从未来过这如人间炼狱一样的囚罐中…

陆府的千金到来,打奴场的守卫匍匐在陆幽幽脚下,像狗一样低声下气的逢迎着。

哀嚎声、血腥气、断臂和残肢、即将死去的人、还有等待出战的人的绝望眼神…这一切让陆幽幽感到无所适从。

“殒奴!殒奴!”陆幽幽沿着囚罐一路喊着,在尽头的囚罐中,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那个身影是他。

守卫打开囚罐的门,陆幽幽几乎是冲到殒奴身边,看着殒奴的模样,陆幽幽鼻子一酸,心中满是心疼。陆幽幽心中,殒奴虽然是劳奴,但他俊逸出众,不输那些王孙公子,而如今,殒奴浑身是伤,身体发臭,鲜血蜿蜒流了一地,气息奄奄,狼狈至极。

想起非河说的,殒奴为了让非河出来,在打奴场几乎折掉性命。陆幽幽反手掏出腰间的软鞭,朝着守卫狠狠抽去,守卫被打翻再地。

守卫仓皇求饶,含混不清的说道:“陆小姐…这殒奴…是个瓤货…次次求饶…按理说不该…”

“找死!”陆幽幽愤恨交加,与府兵使了个眼色。

府兵将守卫团团围住,哭嚎声顿时响彻囚罐。

陆幽幽与非河小心的扶起失去意识的殒奴,此刻殒奴仿佛恢复了意识,他微微睁开眼,看见了陆幽幽。

“谢谢…”

“别说话…”陆幽幽低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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