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殒奴低吼一声，用力挣扎，想要直起身子。压制他的人警觉，索性将他压倒在地上，用脚踩住殒奴脸，让他匍匐在皇甫渊脚边。
皇甫渊看着殒奴，露出一丝冷笑：“怎么，你不服气？”
殒奴受到羞辱，气得浑身颤抖，却被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啸声。
“你们在干什么？”
孟青夕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她听到门外有声音，便踱步到门口，打开门，却看到皇甫渊耀武扬威的站在门口，嗔儿跪在角落低声哭泣，脸上有红肿的痕迹。殒奴被四个五兵士死死压制在地上，其中有人，用脚踩住殒奴的脸……
皇甫渊看到孟青夕，刚才那样的气焰顿时消失了，他慌忙收起脸上的凌冽，换上了一个讨好一样的笑容，轻声道：“青儿…吵醒你了…”
皇甫渊上下打量孟青夕，她眼神空洞，神色怅失，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衾衣，青丝垂腰，还赤着脚，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同纸片一样削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皇甫渊心中一疼，那日他见她及笄时，那样的光彩照人，如今成了这幅模样，看来，孟夫人的去世，对她影响太大了。
“快把殒奴放了。”孟青夕声音有些颤抖，似命令似求饶一般。
苏满看不过，忙解释道：“孟小姐…这个劳奴犯了错，殿下…殿下正罚他呢。”
孟青夕深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望着皇甫渊：“他是我的劳奴，他犯了错，便是我犯了错，殿下若要处罚，也请连我一同处罚吧。”
“一个劳奴而已。”皇甫渊不可置信的看着孟青夕，“你竟这样护着他？”
孟青夕不做声，但眸中的决绝代表了一切。
“好。”皇甫渊挥挥手，兵士松开手脚，殒奴得以挣脱。
“小姐…”殒奴踉跄的回到孟青夕身边，见她赤着脚，有些担心的皱皱眉头。
“现下，我能同你说说话了吗？”皇甫渊看着孟青夕，不似先前温柔。
孟青夕侧了身子，让皇甫渊入了青梧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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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渊听说，孟夫人去世后，孟青夕性情大变，如今却不想，她真的变得如此陌生。
孟青夕立在窗棂前，有些恍惚不安，眼神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被吓到一般。皇甫渊看到，她脖颈处有一道伤痕，他心中一惊，无法想象她要对自己做什么……
“青儿…”皇甫渊轻轻唤她。“你可好？”
孟青夕看着窗棂外，屋外的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鸟儿筑巢，鸟儿叽叽喳喳，嗷嗷等待父母将吃的带回来。孟青夕看的入神，竟然没有听到皇甫渊的问话。
“青儿…”皇甫渊抬高声音。
“嗯…”孟青夕听到了，她转身看着皇甫渊，露出恍然神色。
看着她这样的表情，皇甫渊心中泛起疼惜：“我是问你，现在可好？”
“嗯，我很好。”孟青夕轻声回应道。
皇甫渊靠近她，看着她瘦削的蝶骨，几乎撑不起一件衣裳，叹息一声：“青儿…孟夫人早逝，你要节哀顺变……”
孟青夕听到这句话，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抬头看着皇甫渊：“你也觉得，是我克死了我娘，对吧？”
“这是哪里听来的疯话。”皇甫渊不悦，他看着孟青夕，她眼中那异样的光，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这些话，都是我爹说的。”孟青夕幽幽回答道。
怎么会……皇甫渊震惊的看着孟青夕，他走上前，轻轻牵住她的手，不知要怎样安慰。
孟青夕眼中的光，突然暗淡下来，眼中噙上了珍珠一样的泪滴，“我爹恨极了我…就连…我娘下葬，我爹都不准我去…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皇甫渊看着孟青夕的模样，忍不住眼眶一红。孟青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无声的哭泣，眼泪打湿了皇甫渊的衣袖。他感受着孟青夕瘦小身体因为激动剧烈发抖，心仿佛要碎了。
毫无征兆的，青夕突然剧烈的喘息起来，整个人瘫软下来。
“青儿…青儿…”皇甫渊忙扶住她，看着她脸色由苍白变得涨红，胸前起伏频率逐渐减少，整个人像被什么堵住了心肺一样，不能呼吸……
“殒…殒…殒奴…”孟青夕用尽力气，朝着虚空处伸手。
皇甫渊慌张的喊道，“来人！快来人！”
门外的殒奴听到，第一个冲进门。
他一眼便看到了孟青夕的模样，驾轻就熟一般，他快步来到孟青夕身边，探测了一下她的温度。
“怎么会这样？”皇甫渊忙问。
孟青夕痛苦的闭着眼睛，呼吸越来越缓，嘴唇涨紫，双手紧紧握着殒奴的衣角。
殒奴抱起孟青夕，将她放回榻上，紧紧握着孟青夕的手，在她耳边喃语：“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慢慢的…喘息…呼气…喘息…呼气…”
孟青夕听到了殒奴的声音，似得到安慰一般，她随着殒奴的声音，不再大口的喘息，而是小而密集的喘息，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慢慢消退了。
不多时，孟青夕呼吸便稳定了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虚脱的陷入昏睡。殒奴松了口气，他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一旁的皇甫渊，看着殒奴熟练的安抚好孟青夕，孟青夕这样依恋殒奴，露出莫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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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和赶到时，皇甫渊正在前厅，一杯酽茶也难以压制出他心中的苦涩。
“殿下！”孟青和行了礼。
“青儿是怎么了？”皇甫渊开口问道。
孟青和以为，皇甫渊是来兴师问罪的，本来准备的说辞，一下子全然用不上了。
“回殿下，母亲去世，青儿心郁气结……”
皇甫渊烦躁的摇摇头：“我要听实话…”
孟青和见皇甫渊如此，无奈，只能将那夜的事情，包括父亲是如何出言伤了孟青夕。
“孟大人，当真这样说？”
孟青和叹息着点了点头。
“青儿未见到孟夫人最后一面，可也是孟大人的意思？”
“这个…的确是父亲的意思。”孟青和回答道，“但这是为青儿好，那时青儿病的重，恐怕受不了那样的分别。”
皇甫渊心中豁然明了，孟青夕突然变得这样敏感多疑，孟夫人的离世，固然有关，但实际上，更让她无法释怀的，则是孟韫的言论……
“那她的身体，是怎么了…”
“青儿是被浓烟伤了肺腑，加上…那夜，她一心寻死，颈间那一剑，也伤了气络。”孟青和叹息，“用了药，却不见好，如今她经常急气缓喘，发作起来十分凶险，一口气提不上来，便会没了命去，郎中说，这是心症，药石罔顾。”
皇甫渊心中一撅一撅的疼，这三个月来，她每日饱受着母亲离世和父亲的指责这样的折磨，还要经受身体上的痛苦。
“殿下…”孟青夕轻声劝慰，“当夜，是殒奴将母亲救了出来，所以青儿对他，格外看重些，也是自然。青儿遭遇变故，如今这个样子，若是对殿下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希望殿下看在您与她的情分上，多体谅一些。”
皇甫渊不做声，他心中后悔无比，若是那夜他没走，为了孟青夕，他也会拼了命去救孟夫人，那如今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殿下！”孟青和突然跪在皇甫渊面前。“属下办事不利。”
皇甫渊一下便明白了孟青和是在说什么。
“那夜，属下整理的案宗，呈放在观林苑的书案上，如今被一把火化为灰烬，没有阻止钱梁上任，让殿下失了先机，属下万死莫赎！”
“罢了。”皇甫渊摆摆手，露出担忧神情，“此事我与母后已有打算。眼下，如何快些让青儿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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