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身旁的天掷全然不知自己处身飞刀子般的目光与复杂情思中, 他隔着黑纱,目光坦然的从各人身上掠过, 到白蟾宫与荀未殊时,他望着他二人所穿的碧衫玉冠,顿了顿。

继而他回身,想对醒林说些什么,但这些人目光灼灼, 他想了想,走到醒林身边,轻轻附在他耳边,用手遮住,细声道:“这二人为何与你一样的衣饰?”

醒林顿了一会, 觉得此事一言难尽, 只轻声对他说:“你好了便知。”

天掷又附耳道:“这二人也要绑着吗?”

醒林望着他, 觉得这话问的奇怪, 不然呢?

二人旁若无人的私语。他们站在大殿中间,离甘棣华那一边和胡争如那一边都有些距离,两排人都听不清他二人说些什么, 只见那魔尊挨在醒林身边, 左说一耳朵,右说一耳朵,狎昵极了,而醒林的神色……复杂难言,似是有许多苦衷、无奈和委屈。

那魔尊不知为何眼蒙黑纱, 许是与十二位掌门对阵时修为不济被伤了眼。他身上的黑衣松松垮垮,透出一股**。散发不束冠,更显桀骜猖狂。

殿中九人频频偷眼打量他。

但当着魔尊的面,这几个仙门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寂静无声,都未曾开口与醒林搭话,因为……魔尊再可恨,只是遥遥站在此处,他们中也无人敢造次。

天掷在外面逛够了,与醒林回了后厅,醒林将他摁在铜镜前,打开抽屉,找到一只梳子,将他的散发轻轻梳起。

黑衣男子坐在椅子上,碧衫青年站在他的身后,铜镜昏黄的镜面映出两个人交叠的影像。

醒林的手指细长而微凉,在绸缎般的黑发中穿梭时格外轻缓。他微微歪着脸,全副心神都在眼前人头发上。

天掷蒙着眼,隔着一层黑纱,视物不清,且铜镜昏黄,但他望着镜子里的一双人影,喃喃的道:“真好……”

身后梳发的人垂着双目,手下不停,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仿若未闻。

天掷忽道:“我的头发还是不要梳了吧。”

身后的人这才抬起脸,问铜镜里的人黑衣男子。

“为何。”

天掷有些踟蹰,“我怕晚上睡觉蹭乱了。”

醒林顿了下,道:“晚上睡乱了,明日早起我再梳好便是。”

天掷问:“那明日晚上再睡乱了呢?”

醒林道:“那后日早起再梳便是。”

天掷问:“那我日日睡乱怎么办?”

醒林道:“那我日日早起给你梳发便是……”

这句话未说完,他便忽而顿住。

如果他的以后没有“日日”呢?如果天掷清醒后便要杀了他呢?

他知道天掷那样爱憎简单的人,知道过往一切都是奸细骗他的假象时,一定不会饶恕他,他那日向天掷剖白身份时,便把命交给他了。

万斛龙从走火入魔到清醒一共用了十五日,若天掷也能十五日便好了,那这十五日是他赚的。

这十五日是偷生,是意外的惊喜,能和天掷同处一室,日夜相对。他也一直控制自己,不要有逾越之处,若天掷对他恨意滔天,清醒后只会更看不起他这个奸细,若天掷还有未了的情,那这十五日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不该与他对视,不该为他梳发,不该系他衣襟,不该扶他……

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见镜中蒙眼的男子唇角扬起,隔着黑纱都挡不住他的喜悦。

天掷道:“这是你说的哦,说话要算数。”

醒林撇开脸,一片心乱如麻。

眼角余光却看到门口忽的闪过一个人影,他道:“鬼哥儿?”

远处,刚欲进门瞧见屋内情形后莫名脸红闪躲出去的鬼哥儿,不尴不尬的回身,老老实实的垂着手走进来。他见了魔尊极为恭敬地施礼,“拜见尊主。”

他一俯身,方才匆忙中掖在怀里的一个小小的金黄色的蕃瓜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一旁。

天掷蒙着黑纱的眼,准确的追着那东西,边指边问道:“这是什么?”

离的最近的醒林俯身拾起,放到他眼前给他瞧,“这是蕃瓜。”

天掷盯着瞧了瞧,黑纱虽朦胧,却也大概能瞧见那东西模样,原来这屋里也设着,只是今晨自己一醒来,发现屋里桌椅翻倒,再回来时屋内已被收拾干净,这些摆设也被收走了。

他盯着这东西,那边鬼哥儿瞧他的样子,咽了口口水,道:“尊主,这玩意能吃,很甜……”

天掷点点头,一脸严肃,仍是盯着东西不语,

鬼哥儿瞧他这模样,心里打鼓,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尊主冷淡的脾性,远抛同龄人的深不可测的修为,忘月窟所有人都十分惧怕尊主,包括从小在忘月窟长大的鬼哥儿。

在鬼哥儿惴惴难安之时,醒林叹了口气。

他知道天掷是想吃,只是不知道怎么吃。

他径自收回手,回身在屋内翻了翻,找到高榻边上一只黑色鎏银的宝剑,看了一眼,随手抽出宝剑,雪亮的剑刃唰唰两声,将蕃瓜破成八瓣,挥手将宝剑仍在桌上,拿了一瓣瓜,走到天掷身边,说:“这样切开就可以吃了。”

鬼哥儿在醒林将那把尊主天下有名的佩剑随意一扔时,嘴已张成圆形,他远远戳在一边,见醒林拿着瓜站在天掷身侧,而天掷望着拿瓜的醒林,眨了眨眼。

不久,天掷看着醒林手里的瓜,侧身俯下头,微微伸出修长的脖颈,用柔软的红唇一口咬在瓜上。

就着醒林的手。

醒林被烫了一般猛的收回手,瓜应声掉在地上。

鬼哥儿张成圆形的嘴随之闭上,莫名惊慌地低下头不知该看哪。

虽然他还小,但是诡异的脸热了……

他再抬头时,醒林已拿了一块新的过来,放到天掷手上,这次交代清楚:“用手拿着瓜底,这样咬着吃。”

他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脏瓜,往门外走,在外扔了瓜后,一回身见到从后厅出来站在侧门外的鬼哥儿。

鬼哥儿要看不看的瞥了他一眼,从台阶上摇晃着跳下,站到他身旁,用脚尖踢飞了一颗小石子,道:“他昨夜里发了狂吧。”

醒林嗯了一声。

鬼哥儿道:“老尊主当年发狂一次比一次厉害。”

醒林不以为意,又嗯了一声。

鬼哥儿问:“那……那今夜我和你一起守他,再多调一些人来……”

醒林淡淡地道:“不用。”

鬼哥儿想起今早自己跟着他下山听到一番对话,心里涌起千百种滋味,挂着一张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醒林向门内走去,留下一句:“不用操心,我没事。”

他身后的鬼哥儿皱起眉嘟着小嘴,欲言又止。

醒林进门时,只见日光正盛,落了满地,天掷正盘腿坐在面窗的贵妃榻上,背靠靠枕,捧着手里的蕃瓜吃的津津有味,见了醒林忙冲他招手。

醒林走了过去,天掷拍拍身旁的锦垫,他便依言坐下,问道:“怎么了?”

贵妃榻狭小,天掷与他挨的极近,顺着靠枕往他身上一扑,黑纱遮不住他清澈的目光,他认真地道:“这东西特别甜,你吃一口。”

双手捧着汁水横流的瓜举到他嘴前,醒林往旁一躲,道:“我不吃,你一人吃即可。”

天掷执着的说:“真的很甜!”

醒林摇头:“你吃吧。”

天掷见此只好作罢,依旧趴在他和靠枕之间,几乎算是在他的怀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醒林背后顶着扶手和厚厚的引枕,躲也躲不了更远,何况,他一时之间……

许是阳光太暖,许是自我规束太久,许是方才鬼哥儿所提“发狂会一次比一次更厉害”令他有所触动。

许是他怕这十五日过的太快。

他望着窗外,这几日他迷上太阳与月亮,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日月交替,又是一日。

真是……太快了,快的令他心慌。

他回首,对上怀中趴着的人,他看着他漆黑的发顶,泛着光泽的脸颊,沾着瓜肉的嫣红的唇。

自己剖白那日心中藏着说不尽的遗憾,此时,若说还有什么遗憾……

他冷着一张脸,在心中忽然对自己说,去他娘的!

他抬身吻住身上人的唇角,这里挂着一粒嫩黄的瓜瓤。唇尖上有,唇瓣上也有,唇旁挂着汁水,他的舌头辗转的碾压舔舐,用舌尖顶开两片唇瓣去更深处吸允。在敏感的唇肉里上下探索。

这么多年,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这是他从未触碰过之处,是他不敢肖想之处。

说来可笑,他们之间纠缠数年,掺杂了情,掺杂了爱,甚至掺杂了命,可是他却从未真正触碰过他,甚至拱手把他推至别人身上。

醒林想起那件后悔的要他命的往事,心都蜷缩起来,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摄取更多。继而猛的将他抱紧,紧箍着他身体,头抵在他肩上。

忽然被吻又忽然被抱的天掷一阵阵发懵,他抚着身上人清瘦的背,不知为何,感知到身上人强烈的,无处诉说的怆然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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